钟奎:
呼来作陪的哥们儿抬手要了酒单上第一款酒,一边小口啜,一边斜低着头挑选着为朋友圈摁赞,腾出一只左耳朵专注收容奎先生的心事。
“我同你讲…”,弹一弹烟头。
“我唔知点讲…”
那哥们儿放下手机,也弹一弹烟头。
“唔死都冇用…”
过了大概40分钟,钟奎的眼睛渐渐看到矮树枝上串儿灯发出钻石的光耀,嘴里的吐字开始断了续来。不过才第3杯。
喝、喝、喝——
在第4杯的头一口,到底醉了。
第4杯的头一口酒下去,终于避开五脏六腑,跌入另外一个通道,在那通道的尽头,是摩肩接踵的压抑、委屈和经年得不到满足的欲望们,满满当当,一个个看上去活泼饱满,颇神气的样子。
非要描述那个样子的话,有些程度像牙膏广告里面举着三叉戟的卡通蛀牙细菌吧。
喝、喝、喝——
我们钟先生呀,喝了一晚上,为了迎接这一口酒。
只有这第4杯的头一口酒,找对了入口,朝着灵肉混沌的某处兜头浇下。
酒精骑兵抵达中危修罗场!
如降强酸暴雨,所到之处霎时间筋肉裂断,脓血翻涌。那些龇牙咧嘴的脸孔迅速化在一起,放出此起彼伏的哀嚎…
钟奎用力眨几下眼睛,不是的,没完:在腐臭的绿泡沫里他分明看到那个负心人洁白发光的牙齿,在浓稠的尘雾中他清楚听到童年玩偶在一个劲儿浪笑。
他眯着眼睛望向吧台,一个调酒师时时刻刻都在晃他的雪克壶,窸窸窣窣的。
几个字在他的喉咙深处来回滚:
“去死,冚巴冷…去死!呃呃呃呃!…”
边上那哥们儿举杯让最后几滴“酒单上的第一款”优雅地滑过脖子,最后拨弄了几下手机,抬手在瘫坐着的朋友眼前拂了拂,又扶住肩膀晃了晃,无奈叹气。
他搀着烂泥一般的钟老奎,一步一跌走到路边,给送上了出租车,从屁股兜里摸出一张整的递给师傅,边掏边说,也不知是在嘱咐哪一个:
“到了给我发一信儿啊!”
午夜,半梦半醒,啥也不念了的小先生钟奎,坐在破旧的出租车厢。那个道不知怎么的老抖,抖得人想吐,道两边还有巨型串儿灯闪得心里烦。反应,还在他体内制造着绵绵无尽的痛楚,而这痛楚里,有久违的高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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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I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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